《我不是教你詐》：超高齡化社會的第一課

文章首圖為金馬影展提供

1981 年，共產黨執政下的保加利亞政府在東北部城市舒門（Shumen）建立了「保加利亞 1300 年紀念碑」（Monument to 1300 Years of Bulgaria），白色大理石的紀念碑，俯視著這座前共產國家城市。

（警告：雖然盡可能的避開，但以下內容一定有些許的雷，請您斟酌後決定要不要繼續看下去）

建國者俯視下的詐

這座城市裡，一位 70 歲的教師 Blaga，辛苦了一輩子的人生，累積的積蓄作為逝去丈夫的墓地。然而某日一通電話，丈夫的棺材本卻在瞬時間墜地消失。

《我不是教你詐》（Blaga's Lessons）這部保加利亞電影來到台灣，片名翻譯巧妙的與上個世代的勵志書同名，但兩者的內容卻是天差地遠。

故事的主角 Blaga 接到一通來自警察局的電話，聲稱 Blaga 所在的公寓被歹徒鎖定，而警方已經包圍該地，接著他只要配合歹徒指示，警方會保護他。

電話又響起了，來電的人氣勢洶洶，要 Blaga 立刻把錢從陽台丟下去，如果不配合行動「我會把你的頭砍下來夾在兩腿之間」。

Blaga 再打給警方，宣稱已經掌握全局的警察，卻跟著歹徒一起消失了。

看到這裡，讀者應該不難發現這是個典型的電話詐騙案件，所謂的「警察」、「歹徒」都是同一群人。

但觀眾在上帝視角觀察全局，而不是當局者迷的情形。年紀 70 的主角，恐怕沒有足夠的反應能力，且電話的另一端不斷對他施壓，使得他的判斷能力不斷被壓縮，最後受騙上當。

這樣的場景是否眼熟？

太平洋上的詐騙之島

在台灣，詐騙案件的氾濫是全民共識，從早期的電話詐騙佯稱「綁架了你的兒子，現在把錢交出來」，到今日偽作簡訊「您有一個包裹尚未領取」，利用人性的弱點，騙取大量金錢。

根據法務部統計，各地檢署每年新收案件中，詐欺案新收件數逐年上升，2017 年僅 63,185 件，但到了 2021 年卻高達 124,899 件；除了數量的上升之外，詐欺案在全年新收案件中的佔比也是逐年上升，從 2017 年的 13.1%，到 2021 年高達 23.4%。

其中，又以電信詐欺恐嚇佔詐欺案件型態的大宗，2017 到 2021 年地檢署起訴了 111,071 人中，涉及電信詐欺、並以《刑法》第 339 條之 4 起訴的人，佔了 56.7%；而普通詐欺罪（《刑法》第 339 條）則是 43%。

這樣的數據，無怪許多人說「台灣是詐騙之島」，縱然說出這句話的人可能只是靠「感覺」，但這次他們的「感覺」並沒有錯。而不單是台灣，全世界也都面臨日益增長的詐騙問題。全球反詐騙組織（GASA）2023 年發表的報告書《The Global State of Scams Report (2023)》中，更指出「詐騙正在產業化」（Scamming is becoming an Industry），該份報告中指出，2019 年全球約有 1.39 億件詐騙案，但到了 2021 年這個數字來到 2.93 億。且因為許多原因，實際發生的案件數恐怕不只如此。

有一天我們都會老

本片另一個問題是高齡者的「金融剝削」（Financial Exploitation）。這指的是高齡者本身身心狀況的衰老、以及認知能力的衰退，導致做出錯誤的財務決策、遭受詐騙、甚至無法察覺遭受詐騙的原因，且損失的畢生積蓄很難、甚至沒有機會找回。例如利用年長者的孤獨感進行感情詐騙、或是利用失智症等疾病，藉由被害人認知能力的低落，進而騙取財物。

金融剝削的情形其實在各個年齡、職業、社群、教育程度、經濟狀況都可能發生，但高齡者特別有認知障礙的部分，因此相較於其他族群，面臨金融剝削的情形也更加嚴重。

國發會在 2020 年提出報告指出，台灣總人口自該年起進入負成長，預計在 2025 年將進入 65 歲高齡人口佔比超過兩成的「超高齡社會」。警政署的統計數據也指出，每年發生的詐欺案件中，65 歲以上被害人佔的比例亦是逐年提升。

種種數據告訴我們，國內對高齡者的金融剝削情形，已經成為不可忽視的警訊。

此外，相較於青壯年的被害人，高齡被害者本身亦難以再次投入就業市場，一旦繼續被詐騙，如同片中的 Blaga，70 歲、已經退休的他僅能靠擔任外國人的保加利亞語家教維持基本的收入，然而在購買丈夫墓地的資金被騙光後，他變得無所適從，甚至致電給在首都索非亞（Sofiya）生活的兒子，卻只得到一連串的責怪，最後的最後，他必須出門「找工作」，因而鋌而走險。

不只是台灣，全世界都面臨日益嚴重的詐騙犯罪問題，科技的進步使得電信犯罪的手段越來越多元、也更加難以追緝；高齡化社會的來臨，對高齡者的金融剝削案件越來越多，且當兩者合而為一時，後果更顯得難以想像。

有一天，我們都會變老，認知能力也會跟著下降。在此之前，預防、處理詐騙問題，如同本片片名《Blaga’s Lessons》，遙遠的東歐國度保加利亞，正在給我們上第一課。

【影展資訊】

2023 金馬影展將於 11 月 9 日至 26 日展開，10 月 27 日周五晚間舉辦選片指南，10 月 28 日下午 1 點於官網開始售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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