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堪長年照顧壓力，日本老翁將40年病妻推入海中

日本一名 82 歲翁因為照顧妻子負擔巨大，將妻子推下海，致其不幸去世。檢方主張老翁無庸堅持親自照顧妻子，但辯護人認為老翁心情應獲得體諒。橫濱地方法院經國民參與審理，判其有罪，處有期徒刑 3 年。

律師表示，長照議題相對複雜，需要充分了解當事人的需求和情況，才能制定出更好的解決方案。 如果你是國民法官，你會如何判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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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 年 11 月傍晚，警察接獲民眾通報，他們在日本神奈川縣大磯港看到有人漂浮在海上。

一名 79 歲的女士藤原照子從海上被救出，但在送往醫院的途中不幸去世。照子的兒子向警察表示「父親說他把母親推下海」，警方隨即將照子 82 歲的丈夫藤原宏逮捕到案。

藤原宏向檢警表示，自己撒謊「兒子在海邊有事要談」，便把妻子帶到海邊，在港口內走了 2、3 圈後，就連同輪椅一起將她從岸邊推下。

藤原宏也坦承，照子當時不斷詢問「兒子還沒來嗎？」在被推下海的那一刻，她大聲喊出「不要」。

檢察官以殺人罪起訴藤原宏。檢察官主張，被告獨自照顧照子的情況出現困難，但基於「我要一直親自照顧到底」這種自我中心的想法，始終沒有接受周圍的幫助。

辯護人則主張，被告全心全意照顧妻子 40 年，爲了她奉獻一生，卻無人可以訴說內心疲憊，精神被逼上絕路。本案屬於照顧疲憊導致的殺人，應判決緩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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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濱地方法院昨（18 日）宣示判決，藤原宏被判處有期徒刑 3 年。

承審法官表示，被告對獨自照顧妻子有著強烈堅持，對於讓妻子進入照護設施抱持猶疑態度，這種基於單方面的悲觀想法、拒絕周圍幫助就奪走被害人性命的情況，不應被視為典型的照顧疲憊案件。

法官並指出，雖然考量到被告全心全意照顧妻子，但其殺人動機相當自私，手法也很惡劣，與過去獲判緩刑的案例有所不同，因此判決有期徒刑 3 年。

法官曉諭被告，希望他能在服刑期間思考事情為何會變成這樣，也希望他最後能健康地走出監獄、度過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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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被告的供述，照子大約於 1982 年因腦梗塞倒下，導致左半身不髓，而當時藤原宏身為超市員工，一個月中有 10 天在外出差，因此照子倒下時他並不在家。

醫生對藤原宏說：「應該有過前兆，但你卻沒有察覺，這是你的錯。」藤原宏因此決定「只要身體還撐得住，就會一個人照顧她。這種心情從未動搖過，現在也依然如此。」

為了照顧妻子，藤原宏辭去工作，開始經營便利店，以便在白天工作、晚上照顧妻子。但經營十幾年後，開始陷入困境。

後來生活費都由藤原宏的年金與照子的身障年金支應，情況好時，兩人能存下錢，每年大約會去 4 次旅行。如果入住地點有提供能坐著輪椅洗澡的設施，照子也會表現出喜悅。

但自 2022 年 6 月開始，照子的情況急轉直下，她不再能獨自上下輪椅，藤原宏的體力也開始下降。藤原宏開始思考與妻子共同赴死的可能性，認為他們兩人一起走，對兒子們來說比較輕鬆。

被告在審判中坦承，「40 年來，我一直獨自承擔著照顧照子小姐的家事，我是個固執的人，不聽別人的意見，有一種『不想給任何人帶來麻煩，一個人承擔所有煩惱』的意識。我後悔為什麼沒有向兒子或護理經理坦誠相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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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案由橫濱地方法院小田原支部判決，並由類似我國國民法官制度之「陪審員」共同參與做成判決。 擔任陪審員的 50 歲男士接受日本媒體採訪時表示：「我的父母兩人都還健在，現在還沒有到需要照顧的地步，但我深感，如果將來出現需要照顧的情況，我能夠參與到何種程度，這是我必須在近期內思考的問題。」

另一位 83 歲的男性陪審員表示：「我對於與我同齡的被告所涉及的案件，感到老年人照護的問題是否能透過制度來解決。」

擔任裁判員的 30 多歲男士表示：「直到去年，我的母親一直在照顧我的祖母，每當我回到家中時，我也會幫忙照顧她，但這實在是相當辛苦的。這次的事件有一部分是因為沒有向周圍的人求助而發生的，所以我開始考慮在照顧的過程中，應該要與周圍的人討論並尋求他們的幫助。」

擔任補充裁判員的女士表示：「雖然我沒有照顧的經驗，但通過這次的審判，我感到照顧是社會上無所不在的問題。我希望我們能成為一個互助、公助的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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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合報統計發現，自 2012 來，我國每年約發生十件長照殺人事件，且近三分之一的加害者都在殺人後選擇自殺，兇器多為熱水器、枕頭等生活用品，顯示照顧者並非預謀，是壓力讓理智斷線。

律師周宇修認為，長照議題相對複雜，像是當事人有無能力承擔長照機構費用、長照機構品質是否符合當事人期待等，以及當事人對於照顧親人的自我要求責任感，常非外人可體會。

此外，周律師認為，對於親自照護的人而言，是否能接受將親人交給別人照顧，並非外人所能置喙，且涉及社會價值觀及觀感問題。對受照護者而言，如果任意改變生活環境，也未必能夠適應。因此本案確實令人不捨。

江鎬佑律師認為，此類案件在我國要獲得緩刑，應不容易，但請求法官依刑法第 59 條「犯罪之情狀顯可憫恕」減輕其刑，仍有機會。未來此類案件於我國，亦由國民法官一同參與審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