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都死了，我還有什麼好怕的？——陳碧娥

#我也是看法白才認識：陳碧娥

1996 年，台北大安空軍作戰司令部營區發生駭人女童命案，中華民國空軍飛虎第 629 梯次義務役士兵江國慶被鎖定，後遭刑求後自白，軍事法院判處死刑，於隔年執行槍決，得年 21 歲；

2013 年，中華民國陸軍六軍團湖口裝甲 542 旅下士洪仲丘，疑似遭到虐待、霸凌，於禁閉室悔過期間因中暑引發彌散性血管內凝血而死亡，得年 24 歲。

當兵當到丟了一條命的，還有未滿19 歲的中華民國海軍陽字號驅逐艦南陽艦二兵黃國章。

「學長說要打死我」

1995 年 6 月 10 日凌晨，黃國章的母親陳碧娥接到軍方來電，說兒子出海後失蹤。而南陽艦白天出海前，兒子才剛打電話回家求救：「媽媽趕快來帶我！船就要開了，無論如何要趕快想辦法救我！」這並不是黃國章第一次向家裡呼救，雖然知道孩子無法適應軍中生活，但也只能祈禱能平安渡過。只是這一次，竟是她最後一次聽見愛子的聲音。

同年 1 月才剛滿 18 歲的黃國章，畢業後已對未來有大抵方向，決定先服兵役，再好好繼續進修美術專長。性格開朗也愛玩水的他，抽中海軍時還特別開心，順利完成新訓之後，分發到海軍南陽艦九一七號。

出海後，黃國章變了。

家裡開始收到黃國章透露在裡面被欺負的訊息，艦隊也向家裡反映「黃不易溝通，希望家屬來會面」。

抵達軍艦停泊處的陳碧娥夫婦，見眼前的黃國章一臉恐懼，不再是熟悉的兒子，甚至還帶著傷。知悉兒子不僅是被霸凌，甚至恐嚇，陳碧娥向軍方反映，豈料，軍方的口頭保證和作為並沒有幫助，調離原單位的黃國章持續受到「學長」變本加厲地欺辱。

現在兒子失蹤了，心急如焚的陳碧娥從花蓮趕到高雄左營軍港，艦長告訴她，黃國章應該是逃兵。

石沉大海的真相

6 月 13 日，失蹤三天後，親朋好友們陸續收到黃國章的信，寄出日期全是在出海那天。信件裡充斥著對霸凌的控訴和極其恐慌的心情，像是一封封絕望的訣別書。

6 月 17 日，失蹤六天後，陳碧娥收到通知，黃國章在澎湖附近海域被中國漁民撈獲，要她去接回兒子。陳碧娥搭機抵達福建後直奔石獅漁港，再見到兒子，身軀已腐爛無法辨識，剩下軍服上繡著的「黃國章」三個字清晰無比。

陳碧娥無法帶回兒子的屍首回台進一步化驗，從僅存的四張遺體照片放大檢視後發現，黃國章身上多處肉眼可見的瘀傷，太陽穴有一鋼釘插入，頭頂甚至插有不明三角物件。面對兒子的死亡，陳碧娥無法相信軍檢調查一年的結果：查無犯罪證據，以自殺結案。案件形式上告段落，那根鋼釘卻因為真相未明，依舊牢牢地一起釘在了她心上。

接起無數通求救電話

兒子的死讓陳碧娥即使無力也起身抗爭，四處陳情，爭取每個能讓黃國章曝光的機會。為了與軍方交手，研讀相關規定，文的武的全都用上。深知軍冤事件平反不易，決定成立「軍中人權促進會」，給予更多軍冤受害家屬協助，團結倡議能量。近年軍中人權議題逐漸受到重視，「國軍的黃媽媽」功不可沒。

2013 年，洪仲丘事件爆發，引發大規模抗議。為回應民意，行政院成立軍事冤案申訴委員會追查軍冤案件，立法院也通過《軍事審判法》修正案，軍人涉訟將回歸司法機關審理。黃國章案也在 18 年後獲得重新調查的機會，雖然新證據一度帶來曙光，最後卻因為追訴期時效已過而判決不受理，遲到的正義最終帶不回真相。

那根鋼釘，黃媽媽依舊在努力拔除，因為救的每個兒子，都是黃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