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軍艦路過南海，損及臺灣主權？｜白目觀點

美國軍艦路過南海，損及臺灣主權？｜白目觀點

日前因美國海軍執行「自由航行任務」，讓軍艦路過我國領海－南海一帶，主張這次的路過是「無害通過」，引發關注。

上週的2月23號，前總統馬英九辦公室發出聲明稿譴責：美國海軍第七艦隊這樣路經南海，形同否定我國對領海的主權，內政部、外交部與行政院均應表達嚴正立場，蔡政府不應該罔顧國家尊嚴與利益。

簡言之，就是抨擊美國此次操作有違國際規範，並批評政府對這樣的違法之處，悶不吭聲。那真的是這樣嗎？

• 疑點一：，美國不是1982年《聯合國海洋法公約》（UNCLOS）的締約國，不可引用公約主張軍艦無害通過權？

確實，美國不是UNCLOS的締約國，且無害通過權（innocent passage）也寫在於UNCLOS第17條。不過，就算是「非締約國」也是可以主張無害通過權喔。

無害通過權（innocent passage）是為了促進各國船隻在海洋上的航行，在1958年的日內瓦《領海及鄰接區公約》第14條第1項規定：「無論是否為沿海國之各國船舶，依本條款之規定享有無害通過領海之權。」而後來的UNCLOS第17條也同樣規定：「在本公約的限制下，所有國家，不論為沿海國或內陸國，其船舶均享有無害通過領海的權利。」

由於前述規定都沒有要求享有「無害通過」的國家一定要是是「締約國」，而是「所有國家」都能享有此種權利。因此，學者認為，無害通過權應該是一種國際習慣法，條約只是把這樣舉世揭準的習慣給明文化，並非只有讓UNCLOS締約國才能享有無害通過權。

所以，即便美國不是UNCLOS的締約國，美國的船隻也可以主張無害通過喔。

• 疑點二：軍艦可以主張無害通過嗎？

所謂的「無害」，是指沒有違反沿海國的法規或侵害重大利益。

UNCLOS第19條就列舉了各種「有害」事項，例如使用武力、軍事演習、污染、捕魚、在船上起落或接載任何飛機、在船上發射、降落或接載任何軍事裝置等行為。

那軍艦可以主張無害通過嗎？這是海洋法上一個old school的爭議。

早期，許多國家與學說上都曾主張正反兩面的看法，而這樣的爭議也反應在各國的國內立法之中。

多數海洋國家認為，軍艦一樣享有無害通過權，毋須經沿海國授權或報備；但也有立法例認為，軍艦通過須先取得沿海國同意。

為了平息這場辯論，冷戰時期兩個最強大的海軍國家－美國和蘇聯，在1989年發表了關於統一解釋無害通過國際法規則的聯合聲明，其中規定如下：「根據國際法，包括軍艦在內的所有船舶，不論其貨物、武器或推進手段，均享有無害通過領海的權利，無需事先通知或授權。」

此聲明被許多國家接受，也就讓軍艦得以主張無害通過權，無需事前向沿海國報備。

• 疑點三：我國法怎麼說？

不過，我國的《領海及鄰接區法》第7條第3項卻明文規定：「外國軍用或公務船舶通過中華民國領海應先行告知。」即採軍艦事前報備的主張。

在國際實務上，他國軍艦如有通過採事前報備主義國家的領海前，有時會由較低階的外交人員以「非正式」的方式向沿海國「打個招呼」，一來不完全承認事前報備的標準，二來也可以尊重沿海國的立法。

在我國法律規定「路過要打招呼」的前提下，馬辦引用UNCLOS第30條規定：「如果任何外國軍艦不遵守沿海國有關通過領海的法律與規章，而且不顧沿海國向其提出遵守法律與規章的任何要求，則沿海國可要求該軍艦立刻離開領海。」真是如此嗎？

本文認為，這裡應該要前後文對照UNCLOS所有規範才能分曉，，而解釋前述第30條的條文應該是基於「外國軍艦在領海上享有豁免權，不受沿海國管轄」的前提，例外在軍艦「有害通過」時要求軍艦服從沿海國的規範（可比照UNCLOS第32條規定：「A分節和第三十及第三十一條所規定的情形除外，本公約規定不影響軍艦和其他用於非商業目的的政府船舶的豁免權。」）

綜合以上說明，再來回頭看看美國軍艦此次通過南海的事件，如果在未證明美國軍艦構成「法定有害」的情況下，我們就要求美國離開，可能就不是純粹的法律問題，而是個糾結的政治問題了。

本次主筆｜國際法資深編輯 蔡孟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