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滋帶原者，不能讀大學？——田啟元

#我也是看法白才認識：田啟元

被休學

1987 年，一名師大學生在成功嶺受訓時，驗出愛滋帶原者的身分。雖然還未發病，但他被軍方關在三總「治療」，之後師大校方要求他「主動休學」一年。1988 年，他申請復學，遭到師大拒絕。

在衛生署向師大施壓「感染者亦有受教權」後，師大表示，若這名學生經檢驗後仍是感染者，將調查他是否有「行為不檢」的問題，若「行為不檢」屬實，最重可以勒令退學。

之後，學生向學校提了一份自白書，表示「青少年時期行為逾矩的同性戀行為」導致感染病毒，而他就讀師大期間一切「正常」，師大才同意讓他復學。

這名學生是師大公費生，按照當時規定，畢業後要接受分發到各地擔任教師。但「感染者可不可以當老師？」，甚至「同性戀可不可以當老師？」——師大顯然不這麼認為，因此決定這名學生畢業後不予分發，甚至決議，該年起所有大一新生體檢都要檢驗愛滋病，若是愛滋病帶原者，一概不准入學。

孔子是否為同性戀

這名學生，叫做田啟元。彼時的社會對愛滋聞之色變，終其一生他都在對抗社會對感染者、同性戀的污名。

他在師大美術系就讀時投入小劇場，首部作品《毛屍》藉著辯論「孔子是否為同性戀」命題，對黨國體制以及保守主義嚴厲批判；之後的 1990 年代，田啟元的作品環繞著愛滋、同志等議題，尖銳的反應社會上受壓迫者的困境。

1996 年，田啟元因為身體狀況不斷惡化而住進仁愛醫院，在 8 月 29 日逝世，得年 32 歲。

法律帶頭歧視

田啟元的故事反應了當時從社會到政府，無一不是對愛滋病的污名與歧視。

1980 年代末期，政府著手制定愛滋病相關防制條例草案。起初，法務部建議將「故意傳染他人」的罪責比照殺人罪，最重可處死刑；而衛生署認為感染並不絕對致死而未採納法務部的建議。

1990 年，《後天免疫缺乏症候群防治條例》正式實施，但翻閱整部法律，僅第 6 條規定應保障感染者的隱私；該條例規定，中央主管機關認為有必要者，應限期接受檢查。立法理由說明，這條的「有必要者」，直接針對某些特定族群，範圍包括「役男、社會收容人員、特定營業從業人員及高危險群如男同性戀者、經常接受輸血者、特殊血液病人、性病病人、妓女及疑似感染病毒之外國人。」

1987 年 7 月 25 日《民生報》報導，在田啟元事件隔天，衛生署防疫處「呼籲」同性戀者應儘速接受檢驗，顯見在當時，同性戀者儼然成為愛滋感染者的代罪羔羊。

直到 1997 年再次修法，加入反歧視的規定；2007 年修法更名為《人類免疫缺乏病毒傳染防治及感染者權益保障條例》，法律至此才開始正視感染者的權利。

然而，2016 年再次發生國防大學將感染者「阿立」退學，猶如 1986 年田啟元事件翻版。法律的修正總是反映時代的進步，相較之下，社會性歧視的消除總是顯得緩慢、不易。

歧視、污名化的源頭多半來自認識的不足。這些事件也正提醒我們，不理解帶來的恐懼和排斥，往往在社會找到解方之前，就造成難以回復的傷害。愛滋病到頭來僅是人類眾多疾病之一，隨著醫療科技的進步，我們得以更瞭解其面貌，如今研究顯示，感染者經治療後，只要在一定期間驗不出病毒，便不具有傳染力（U=U）。愛滋感染者只要在足夠的資源和友善條件下，也能過著和一般人無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