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kTok 陷入史上最大危機！美國眾議院為何要禁 TikTok？｜國際瞭望

2024 年 3 月 13 日，美國眾議院以 352 比 65 的壓倒性票數，通過管制社交媒體 Tiktok 公司的法案，要求字節跳動公司（ByteDance）必須賣出其就 Tiktok 持有的股份，否則 Tiktok 不得在美國經營業務（下稱 TikTok 法案）。

該法案目前已送交至參議院進行審議，未來是否正式通過，受到各界關注。

鑑於使用 Tiktok 的人數超過 1.7 億美國人民，若本法案確實通過，對於美國，乃至於全球商業、經濟、社會、政治的影響深遠。究竟這份草案的緣起為何？支持、反對這份草案的意見又是什麼？未來將面臨何種挑戰？讓我們繼續看下去。

TikTok 法案的緣起為何？

早於 2020 年起，美國聯邦政府即有管制 Tiktok 的計畫。當時，川普總統認為，持有 TikTok 的母公司（即「字節跳動」公司）乃中國公司，多少可能會被中國政府要求提供使用者資料，對於美國人民的隱私權以及國家安全產生不利影響。

對此，川普總統發布行政命令，要求字節跳動公司稀釋股權。爾後， TikTok 向川普總統提起暫時停止執行該項行政命令的訴訟，經華盛頓特區的地方法院獲准（註一），也才讓這起爭議畫下休止符。

另外，川普總統也嘗試讓美國公司 Oracle 與 Walmart 購買 TikTok 股權，但最終仍告失敗。失敗的原因之一是，中國政府以國家安全為由，要求業者不得將特定科技技術出售國外公司，而 TikTok 正是該項技術的使用業者（註二）。

2021 年，拜登總統上任後，簽署了行政命令第 14034 號「保護美國人民敏感資訊外流至外國對手」（ Protecting Americans' Sensitive Data from Foreign Adversaries ），讓美國聯邦政府可以好好管控外國公司，以免後者濫用美國人民敏感資訊。

2022 年 12 月 30 日，拜登總統又簽署了「政府設備禁用 TikTok 法」（ No TikTok on Government Devices Act ），禁止在所有聯邦政府設備上、下載並使用 TikTok，並要求所有已下載者移除相關程式。

除了上述聯邦政府的措施外，聯邦政府也與國會議員合作推動法案，試圖進一步管制外國公司，掌控其是如何使用或移轉美國人民的敏感資訊。本次的 TikTok 法案，便是這系列立法活動的其中一項嘗試。

TikTok 法案的內容為何？

首先要說明的是，本次 Tiktok 法案並非「直接」禁止 Tiktok 公司在美國營運。

法案要求的是， Tiktok 必須調整其股份組成，待美國總統依跨部會會議認定「不會對美國國家安全造成負面影響」後，始得在美國營運。

也就是說，目前持有 Tiktok 全部股權的字節跳動公司，未來必須依美國總統指定的期限（180日）與比例，將其持股賣出。若字節跳動公司無法在 180 日內依比例完成要求，才依法會面臨不得在美國營運的命運（註一）。

若 TikTok 遭到禁止，美國司法部有權起訴所有與 TikTok 合作、提供下載管道的美國企業（註二）。

這份法案影響深遠，卻獲得了跨黨派的壓倒性支持。眾議院 212 位共和黨議員中，有 197 位議員支持該法案；205 位民主黨議員中，則有 155 位議員表達支持。法案於眾議院通過後，拜登總統即表示：若本法案最終於參議院通過，其將會立刻簽署，希望前者能加速審議。

社會大眾怎麼看？

支持 TikTok 法案的最大考量是美國國家安全。有鑒於美國與中國持續角力，美國兩黨對於「提升國家安全」的戰略目標已有相當程度的共識。

在此前提下，多數議員以及許多政府部門並不認為 TikTok 目前的股權結構，能確實保護美國人民的資訊，且避免被中國政府直接或間接取得。 TikTok 法案關於股權改革的要求，即是多數議員們認為，能有效保護國家安全且平衡企業經營自由的做法。

在國家安全考量之外，也有論者懷疑 TikTok 有意識地壓制反對北京言論，並可能試圖影響美國選舉，但 TikTok 皆否認這些指控（註三）。

雖說本法案有國家安全的考量，卻也面臨了反彈。首先，川普前總統一改其先前對於 TikTok 的疑慮，轉身反對這份法案。此外，眾議院康乃狄克州議員 Jim Himes （民主黨）擔憂本法案對於使用者的影響過鉅──其中一項影響是言論自由。

他認為，美國人民應享有是否選擇使用 Tiktok 的自由。他認為，民主與威權政府最大的差異是，後者禁止人民近用資訊——但前者不會這樣做（註一）。

許多 TikTok 使用者也不支持這份草案。他們認為， TikTok 為他們的人生帶來巨大的正向改變，禁止 TikTok 會影響他們的生活（註一）。這些反對意見會如何集結，並影響參議院議員的判斷，仍有待觀察。

TikTok CEO 周受資則表示，TikTok已致力於改善資安保護。若該法案通過，只會讓其他社交媒體享有更多權力，難以保護人民敏感資訊的安全（註一）。TikTok 也再三強調，其不曾將美國使用者的資訊分享給中國政府（註三）。

法案的未來挑戰？

TikTok 法案雖已於眾議院通過，但目前參議院議長 Chuck Schumer （紐約州民主黨參議員）仍未表態將該法案排程表決。其在參議院的命運仍未可知（註二）。

不過，若TikTok 法案確實通過，要在 180 日內移轉股權誠屬相當困難的任務。TikTok 公司目前有超過 1.7 億美國用戶，股價極高，多數公司恐怕很難有財力出價購買。較有財力購買TikTok 的候選人，諸如 Microsoft、Meta 或 Google，目前也正面臨美國政府反壟斷政策的壓力。

鑒於購買 TikTok 勢必讓這些公司更為龐大，美國政府該如何平衡「反壟斷」與「改變 TikTok 股權」的需求，恐非易事（註二）。

此外，中國政府的出口管制政策也會影響 TikTok 股權移轉是否能順利進行。如前所述， 2020 年，川普總統曾嘗試促成的交易，因中國出口管制政策的調整而告吹。2023 年，中國政府已宣布反對 TikTok 股權移轉，這樣的立場也非常可能導致 TikTok 股權移轉的失敗 （註二）。

總體而言， TikTok 法案的命運為何？ 是否真會導致 TikTok 是否無法在美國營運？如果真的無法營運，相關政府政策與企業活動又如何牽動美中關係，以及站在國際情勢風口浪尖上的台灣？要回答這些重要且影響深遠的問題，還有待讀者跟我們一起持續關心 TikTok 法案，一起緊盯相關議題的瞬息萬變。

【本文作者】

王世安

現為美國芝加哥大學法學博士生，芝加哥大學法學碩士（2019）、台灣大學法學碩士（2016），曾任執業律師。

【本文核稿】

網站主編，王鼎棫

註一： Kevin Freking, Haleluya Madero & Mary Clare Jalonick, House Passes A Bill That Could Lead to a TikTok Ban if Chinese Owner Refuses to Sell, (AP News: Mar 13, 2024).

註二： David McCabe & Sapna Maheshwari, What to Know About the TikTok Bill That the House Passed, (The New York Times Mar 13, 2024).

註三： Haleluya Madero, Bill That Could Ban TikTok Passed in the House. Here’s What to Know, (AP News: Mar 13, 20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