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眾黨報帳爭議】政治獻金該怎麼報才合法？｜政治熱議

（本文顯圖來自台北市政府網站）

近日，台灣民眾黨主席柯文哲被爆出：總統選舉期間，有多筆政治獻金申報不實的疑慮。

尤其，政治獻金的支出中有高達 1300 萬元，疑似流入由團隊關係人開立的「木可公關有限公司」。

爾後，事情越演越烈，承辦過民眾黨造勢活動的尼奧、時樂兩家公司也都發出聲明：柯文哲申報政治獻金之際，固然提及了兩家公司名義共 916 萬元的發票，但自己根本未經手那些部分。

這就奇妙了，如果從來沒開過的發票，到底記帳時怎麼就變成了競選支出呢？競選團隊聲稱，這都是會計師「自行調節帳務」所致，簽證會計師也隨即反擊。

以下就讓律師帶你來看門道。

《政治獻金法》規定的申報流程

選舉大小事都得花錢，廣告看板要錢、印傳單要錢、製作紀念品小物也要錢，而候選人的錢從哪裡來？

除了政黨的奧援，最重要就是支持者的捐款。但不能否認，選民總會質疑：捐款的流向是不是真的用在選舉，還是候選人也會撈一手？

如果看不到捐款的人是誰，會不會有人捐得多，就能大幅影響候選人的未來決策？

於是在 2004 年，我們制定了《政治獻金法》，除規定候選人必須向監察院申報相關資料，收入跟支出還必須作成「會計報告書」，由會計師簽證確認內容都是真的。

監察院也會把會計報告書的內容公開在網路上，讓大眾檢視，讓候選人負起政治責任。

監察院的申報系統，會自動產出捐贈收據，並要求逐筆收支都必須登錄在系統上，供民眾檢視；如果讀者有興趣，也可以在監察院的公開查閱平臺上，查閱各方候選人的種種訊息。

另外，為避免候選人利用選舉之名，把用不完的捐贈放到自己帳戶。《政治獻金法》第 23 條第 1 項規定，款項只能用在「當選後的公務、捐贈給所屬政黨、公益團體，或再次參加公職人員選舉」之用。

如果 4 年內還沒有使用完，就要繳給國庫。

沒開出的發票，為何會變成支出？

這次民眾黨的獻金爭議及後續說明的記者會一出，不少會計師都炸鍋了，畢竟會計師的工作之一，正是簽名認證報表的真實。

現在公親變事主，當然讓人覺得有減損專業的疑慮。

理論上，在編製會計報表的過程中，一定是先有日常記帳，而日常記帳則必須仰賴記帳時取得的發票或收據（在會計上稱為原始憑證）。

但就算有原始憑證存在，該憑證是否是真的，原則上會計師也很難查證，特別是這筆錢的交易原委。本次爭議有趣的地方是，被申報有收到錢的公司出來宣稱沒收到；從他們的角度，自然也沒有開立發票。

而民眾黨方面的說明是：他們將單據交給會計師事務所全權負責，會計師事務所卻因來不及申報，採用「帳務調節」的方式，因而漏報或誤報相關款項。

其中，為了讓帳目看似合理，經會計師片面決定，改以「尼奧、時樂與木可」三家股份有限公司的名義，申報民眾黨的支出。

由於民眾黨的聲明，讓負責的會計師陷入簽證不實的指責，後續有被依《會計師法》除名的危險，實際簽證的端木正會計師，隨即發出聲明反駁。

今（2024）年 8 月 14 日，民眾黨仍對端木正會計師，提起「業務登載不實、使公務員登載不實」的刑事告訴。相關事實認定，仍在重重迷霧當中。

「帳務調節」到底哪有問題？

在討論這概念之前，要先了解：一般記帳時，業主通常是首先取得憑證的一方，並在簡要記帳後，再委由事務所彙整帳簿，或作成報表；而簽證會計師的工作，只是確認最後提出的會計報告書，其內容與憑證相符。

所謂帳務不平，指的是彙整記帳內容後，發現帳目跟銀行餘額不一致。畢竟銀行餘額是真的剩下的錢，所以當帳目跟銀行餘額對不上，代表帳一定有記錯的地方。

這時，適當的做法，通常是找出到底什麼地方記錯了，而不能隨意把缺少的帳，塞到某間公司頭上。

而本次爭議之一，就是有 916 萬元的支出來源不明。

假設發票一開始就被造假，拿到的會計師也未必知情。反之，若如那些公司表示，沒有收到款項，也就代表原始憑證是不存在的。這時就會產生問題如下：

第一，登載時的原始憑證哪裡來的？還是「沒有原始憑證」的情況，就把帳登記上去了？

第二，按照民眾黨的說法，更正之後，跟銀行餘額的數字是否對得上？

依據民眾黨的主張，漏列的發票共計有 1,817 萬元的支出，但如果會計師調節的目的是要平帳，那漏列的 1817 萬元，跟前述的 916 萬元還是對不上。

簡單講，加減之後，餘額似乎仍無法與帳目對齊。

當然，這 1,817 萬元的憑證是否為真，本文目前也難以考究；但「有原始憑證存在」，讓帳簿與銀行餘額對得上，應是形式上最基本的要求。

附帶一提，木可公關有限公司固然開立了 1,300 萬的發票，但這筆支出是以「權利金」名義開立。如果確實如此，那麼木可公司到底「授權」給競選總部什麼項目？

依照民眾黨的說法，那是「授權」給木可公司代為管理的成本費用，包含理貨、寄貨、送貨、倉儲及客服等多項業務。

然而，如果真有那些業務，根本不應以授權金認列，也就讓社會大眾產生是否真有那些服務的疑慮。

小結

簡單來說，木可公司的帳務問題在於發票是真的，但具體到底提供了什麼服務來開這張發票？

而政治獻金申報的問題在於，以尼奧、時樂名義開出，合計 916 萬的發票可能是假的，而這不存在的發票又是誰製造出來的呢？

截稿前，木可公司的負責人李文娟，以及本次主角之一，簽證會計師端木前往台北地檢署應訊，並被下令交保且限制出境。本文提到的帳務羅生門，可能都要等偵查結果出來，才能進一步慢慢揭開。

【本文作者】

吳俊志，晨心法律事務所律師。

【本文核稿】

網站主編，王鼎棫